苏定方沉思片刻,道:"两军对垒之时,咱们前阵的弓箭射程若比敌军多一百余步,里面可做的文章就多了。"
梁建方也点头:"先令骑兵两侧压上去,弓箭阵列排头,隔二百余步便可放箭,彼时敌军前阵必乱,两侧骑兵再同时发动穿插,呵,胜局定矣。"
契苾何力摇头:"老梁还是浅薄了,不仅是骑兵两侧穿插,后方更要预备一支伏兵……"
话题就这样扯开了,诸位名将在堂内你一言我一语开始论战。
冰冷的字句从他们嘴里说出来,一地,一城,一国,千人万人之生死,全成了他们手中的棋子。
棋子是不需要有生命的,它们的使命就是被将军使用,或是交易,或是废舍。
刚刚前堂还热闹得像盗匪强梁的聚义厅,此时却变成了阴风森森的阎罗殿。
李钦载在旁听得脸色发白。
没经历过战争的人,总觉得人命挺稀罕的。前世看过那么多感人的新闻,什么为了挽救一条生命,全城的交通都在为他开绿灯等等。
那时李钦载就觉得,人生虽然累,但依旧美好,他依旧在狼狈不堪的奔赴中相信善良,相信光。
然而在这群不拿人命当回事的老杀才面前,人命贱比韭菜,割掉一茬儿又一茬儿,完全没有任何心理负担,反倒觉得割韭菜的刀不够利。
李钦载觉得自己好柔弱,像一只在狮群裤裆下钻来钻去的可爱小白兔,吓坏宝宝了……
正想找个借口离开这个龙潭虎穴之时,外面吴管家在廊下禀报。
有客来访,是来找五少郎的,客人是五少郎的好友,薛仁贵的长子薛讷。
"知己来访,必倒履相迎,我去门口迎他。"
李钦载胡乱整了整衣冠,向诸位长辈告退,然后逃命般跑出了前堂。
前堂内,苏定方眯眼盯着李钦载的背影,道:"老公爷,你这孙儿的性情变化不小,真是被他爹揍得性情大变的"
李勣想了想,笑道:"或许是吧,思文管教孩子,老夫不插手。"
苏定方沉思片刻,道:"性情虽不同,但看起来比以前沉稳多了,还多了几分报国的本事,是好事,看来果真要多管教,回头老夫便给家里那几个小混账来一顿狠的,一天揍五顿,不信他不成才!"
此言一出,堂内薛仁贵契苾何力梁建方等人若有所悟,然后纷纷陷入沉思,沉思中眼神杀意森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