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衣贼的声音渐渐低下去,良久,才缓缓开口:尊上命我,将照武真尊引至此地,此后……窃刀。
窃刀还有人跟我想到一块儿去了相蕖先是一乐,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暗自愠怒:窃刀谁敢偷我的刀
可如今,藏官刀莫名其妙地先一步到了自己手里,可见碧衣贼确如方才所言,尚未来得及动手。
他原本想怎么动手眼前碧衣贼约莫是炼虚期的修为,若是在正道仙门惹祸,绝对堪称棘手大敌,可他潜伏多年不曾冒头,一出山便惹到了乘岚,这本事放在乘岚面前便多少有些不够看了,如何就能窃走乘岚护得像眼珠子的这把刀他的主人怎会期冀于派出此人能够顺利完成任务
要么他的主人也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蠢货,要么他们的计划本就还有后手。
相蕖扶着下巴,仗着碧衣贼目不能视,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兴味:为什么迟迟不动手
尊上赎罪。碧衣贼又告罪了一声,辩解道:我已将您给的毒药下于照武真尊的饮食,可不知为何,那毒迟迟不发,这才拖延至此。
乘岚竟然中毒了不对——乘岚竟然还吃饭相蕖闻言,堪称为之瞠目结舌。乘岚这等修为,必然早就辟谷了,便是有些口腹之欲,也该在三百年来满足了;更何况大乘期修士无异于半步成仙,体质别说是壮如牛了,连上古神兽恐怕也不遑多让,什么毒能把他给毒倒
他心中大概猜测到,这碧衣贼应当正是乘岚追查魔尊现世这一流言的线索,既然如此,碧衣贼的主人大抵便是假扮成了从前自己做魔尊时的模样,命碧衣贼做事,这才被称为尊上。
相蕖心中大笑一声:乘岚啊乘岚,看看你多招人恨,我这个真红冲要报仇雪恨不说,还有个假红冲也想要你的命!
嘲笑归嘲笑,但他也来了兴趣,问道:那毒还有么
碧衣贼稍感莫名,但仍然听话地从怀中掏出——一卷书。
相蕖奇怪:我问你毒呢……说着,顺手接过了那卷书。
只见封页上以簪花小楷抄着三个秀美的字:雪花闺。
这不是四师侄说的那本书吗,江珧还说是什么污秽之物,莫非——书页里有什么机关相蕖立即敛色屏气,如临大敌。
却听碧衣贼这时解释道:尊上教导我说,照武真尊已然无坚不摧、百毒不侵,是以若想趁他之危,便只能毒心——此书正是由尊上寻来的,其中记下了当年旧事,真尊见之,必然伤怀。
相蕖:……
这是饮食他思来想去,忍不住问。
趁照武真尊饮食之时,我将抄录本送到了其手边。碧衣贼答。
真是儿戏,我捉弄江珧都不会用这种小把戏,相蕖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嗤之以鼻,手却诚实地翻开了书卷。
然而绢纸上墨迹模糊,竟然像是从水里捞过了一遍,字迹已全然无法分辨了。他只好失望地合上。
虽然对当年旧事有所好奇,相蕖却并不曾将这本书如何放在心上。毕竟按照霜心派的记载,正道仙门无数大能尽皆陨落于三百年前,恐怕正是自己当年所为。既然修为和寿命能够支撑到活至今日的修士早就死得十不存一,这书卷中的记载自然也未必就是真相。
至少以他所知,亲历当年旧事且当世仍存的大能,显山露水者不过三人,无非是凝魄真尊、照武真尊,与南境有灵山上朔明观的游元真尊。
前两人已不必说,游元真尊于正道仙门资历更深,最是德高望重,其所修的雷灵根正法,也与魔修邪道相克,恐怕很难成为眼前碧衣贼的主人。
既然如此,这假扮自己身份,还摆弄这些个幼稚把戏之人,无非是个故弄玄虚妄图从中获利的小人罢了——至于他想要获得的是什么明面上来看,正是自己手中的这把藏官刀。
话语兜了几个胡同,最终又回到了最初的起点,相蕖再次捧起这把藏官刀,定神细视。
此刀刻着藏官二字,字迹铁画银钩,是为刀名。刀身线条流畅而优美,经由特殊的工艺所致,刃身如丝,其光泽丝毫不令人觉得冷厉,反而散发着丝缎般的柔和波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