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冲正要和他好好理论一番,起身之际,耳畔却传来一声近在咫尺的清脆咔嚓声。
他只觉得后脑一沉,一头雪白的发丝失了约束,顿时倾泻而下,如月光铺满肩头。
乘岚见之一怔,下意识地想伸手去触碰。
你!却听一声河东狮吼,红冲手捧着几段寸寸碎裂,已失了光彩的树枝碎片,气势汹汹道:你把我簪子都压碎了!
乘岚很想狡辩一句:分明是你自己的头压碎了它。可看着眼前人如瀑布般的白发,仿佛一段月华织就的丝绸,柔软地披在肩头,丝丝缕缕被微风送到了身前,甚至有一缕轻而巧地被风牵起,发梢撩过乘岚的鼻尖。
他被这若有若无的瘙痒转移了注意力,无端地软下口气:怪我。
当然怪你!红冲得寸进尺:打架就打架,你骑我身上干嘛!
乘岚一窒,顿时彻头彻尾地认了:抱歉。又连忙补偿:这是槐树枝我再为你削一根……
你以为这是普通的槐树枝你以为随便找根树枝子就能替代红冲咄咄逼人:这可是——
是乘岚鼓励地看着他。
……红冲却突然噤声,活像是突然被掐住了脖子,气焰也消退下来,低声道:是我老家的槐树。
乘岚:
他欲言又止,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你老家……的槐树有什么特别的吗幸而话到喉头,被险之又险地咽了回去,急转变成:在哪
红冲这回哑巴了。
良久,他似乎自认倒霉,妥协道:算了,就这样吧。
他对着手心轻吹一口气,残枝就像被火焰燎过一般化为飞灰,被入夜的清风扫去。
乘岚再是不明所以,也多少能敏锐地察觉到红冲因此兴致不佳。顷刻之间,他的脑海中掠过无数个可能性:莫非那槐树枝是他师门尊长所赠抑或是那棵树曾是他幼年亲手所植甚至……或许这唤起了他的思乡之情
他动了恻隐之心,试图补救:我赔你一根,你若还想要什么,明日在仙市上尽管挑,可好
红冲没回头,声音低沉:不用,我要走了。
走
去哪乘岚问。
红冲作势欲走:回老家。
乘岚目瞪口呆——竟然不知那根树枝在红冲心中的地位如此重要,以至于急得红冲这就要打道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