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色低垂,天地间一片阒然,只闻得呜咽风声。
自那人说完格杀勿论后,两方僵持已久,人是谁也不肯退后一步。
良久,阮笺云才打破了沉默。
她一把扬起披风一角,只冷冷道:请吧。
披风被掀起,其下大半景象暴露无遗,一块坚冰被裹在正中,朝着帘幕的那面划痕斑驳,掉了些许冰碴在周边。
此时因着他们的僵持,底端淅淅沥沥淌下水来。
仅余的那窄窄里侧,也显见地无法藏住一个成年男人。
为首之人见状,不发一言。
片刻之后,终于收剑入鞘,后退一步,示意其余黑衣人让出一条道路。
冒犯了。
阮笺云冷笑一声,任凭帘幕飘落,黑暗重新笼罩整座车厢。
车辙辘辘,车夫惊魂甫定,又战战兢兢地赶起车来。
待又走了许久,前方隐见亮光,阮笺云才猛地泄力,瘫靠在车壁上,如溺水之人陡然获救一般,不住大口喘着气。
衣裳紧紧黏在后背上,她才发觉自己背后早已湿冷。
幸好自己方才察觉不妙,及时将包袱拆分成数个,压在那人身上,剩下一半遮不住的身体,又用披风没被掀起的那一侧掩住了。
至于冰面划痕,是她情急之下用簪子划花的,只怕冰块透明,被人瞧出藏人的痕迹。
此时危机解除,她连忙将那人翻出来,担心他呼吸受阻。
那人身体暴露在空气中,血腥味猛然加重,这回是任凭熏香如何浓烈都盖不过去了。
借着月色,阮笺云看清他背后血迹愈发深重,伸手去探鼻息,也是微弱得约等于无。
他失血过重,再耽搁下去,恐怕撑不到医馆了。
阮笺云环顾四周,没找到衬手的器具,只得又拔下簪子,狠狠在坚冰上凿了数下,终于切下较为平整的一块,搬到那人背上。
青霭在前面听到动静,紧张地喊了一声:姑娘
无事。阮笺云扬声回她,继续从包袱里翻出一件透气轻薄的衣衫,使力撕成布条,简单为他包扎了一下。
待做完一切,才呼出口气,静静跪坐在一旁。
她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剩下的,就全看此人造化了。
待进了城,已是戌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