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再也不抱希望的时候,空谷幽兰女士的手指突然伸进了我的嘴里,而且动作亲密得令我害怕。可是,这不正是我最期待吗于是我用力的干咽着胶囊,等不及喝水就已经把胶囊吃进了肚子里。
真是个乖宝宝!空谷幽兰女士宽慰的说,这样多好啊!你知道吗我有很多事想问你……好多好多事,我都想知道。
我看不到空谷幽兰女士的表情,因为我还闭着眼睛。眼泪已经刺痛了我的双眼,我又要没出息的哭鼻子了。
终于,我感觉到空谷幽兰女士要走了,因为我听见她在稍远一些的地方说:咱们在这儿的日子一定会很幸福的。
听了空谷幽兰女士这句可怕的话,我只觉得心中一沉。可我还是不肯睁开眼睛。
我就这么睡着了。
哗啦,哗啦,哗啦……北戴河的海水又在拍击着空无一人的沙滩。
黑暗中我睁开眼,紧紧的盯着对面墙上的电子日历——它依停留在2月14日,也不知道这个日子是不是对空谷幽兰女士而言有什么特殊的意义,我想不明白它为什么会坏在这个日期上。
这次外屋传来的依然是热闹的直播间的声音。我不知道空谷幽兰女士是不是购物狂。但是这么多日子以来我从来没见过有送上门的快递小哥来访,甚至除了空谷幽兰女士,这里连其他人的人影都没有出现过一次。不过想想也对,谁会费劲扒拉的往这个刚刚恢复了交通的荒山野岭送快递呢
如今这个世界,好像24小时都有卖不完的东西。而你只要不是住在这样的会被大雪封山的荒山野岭之中,就可以足不出户便能买遍全世界。所以有时候一看带货的直播间我就会想,现在这个世界人与人之间比以前更容易相互了解了呢,还是比以前的距离更远了呢
又过了一阵子,外屋热闹的声音终于消失了,甚至连空谷幽兰女士的声息都听不见了。
静脉注射……用针筒……你胳膊上的疤瘌就是针孔……
想着空谷幽兰女士讲得那些可怕的话,我使劲的用胳膊撑起身子,伸手去抓放在炕桌上的台灯。鼓捣了半天,那盏只有萤火虫的屁股那么点儿亮度的台灯终于算是被我拧开了,而就着它微弱的灯光,我看到我两个胳膊的肘窝处都有一片片的淤青,而每片淤青中间都有着好几个泛着褐色血迹的针孔。
那盏不争气的台灯自动熄灭了,而我也躺了回了炕上,然后抬头瞪着裂了好几道口子的天花板,听着窗外呼啸的北风声。
越睡不着,我就越是愿意一遍遍的印证着自己的处境有多可怕:大雪隆冬的时节、荒山野岭之中、疯疯癫癫的女人以及不能行动的我,而且既没有人知道我在此地,我也没有手机可以与外界取得联系……这几个元素加在一起已经够要命的,而更可怕的是这个疯女人竟然在我不省人事的时候既不给我送去医院,也不给我吃东西,而是对我进行非法行医:静脉注射、喂抗生素和不知名的止疼药,更重要的是她手边似乎有永远也用不完的各种药。
我再一次确认了我之前想到的那三件事:药、上瘾、疯子。觉得这已经足够了,没必要再增加新的条目了。
我的腿又剧烈的疼了起来。我热切的盼望着凌晨6点钟空谷幽兰女士拿着那两粒药出现在我的房间。但是,如果按墙上的电子日历所显示的时间看,至少还要再等上三个钟头。
那个电子日历一定有问题!不只是日期的问题,而是它的时间跳得太慢了!
空谷幽兰女士是疯子,但我却需要她!天啊!我也一定疯了!还有比这更可怕的事情吗我一边想着,一边继续茫然的盯着开裂的天花板,任汗珠在我的额头上再次冒出。
斯德哥尔摩综合征。在我再次昏迷之前,我又想起了李安妮教过我的一个专业名词,但我想不起来这是什么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