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沉川也装模作样的“嘘”了声赶忙爬上了马车,省得这人继续调侃自己。
山花早有烂漫姿态,从空谷幽静到车水马龙,沿街而行的马车缓缓,祁昱修许久未回,慕沉川反而跟个要尽地主之谊的老朋友似的指指点点,嘴呢张口就来,小姑娘还不由暗忖自己不当个导游那都是浪费了这么好的口才。
祁昱修摇着折扇,温情脉脉的只管看慕沉川上蹿下跳,偶尔他会敲敲马车,马蹄一停顿就能听到客栈茶馆里那些说书老先生吆喝的《王侯二三事》。
慕沉川僵着脸,就连吃饭都吃的胆战心惊,生怕那些个老先生口下不留情又把她给折腾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最后慕沉川就破罐子破摔了,如果偶尔看看她的笑话能让祁昱修也这么开心,那她就勉为其难的大发慈悲让你们索性乐个开怀。
“这一个冬日闹了这么多的乱事,你也没有好好的祈福吧,”祁昱修吃饱了,笑够了,当然看慕沉川时不时飞给说书先生的白眼也觉得简直是一种享受,他瞧着外头夕阳已消匿,星月很快就会见影,“我知道安国侯府的女眷会去霞山,”他的声音突然放轻了,“你的母亲可有祭拜?”
霞山之上,天回桥边,沈婉尸骨,从未有寒。
慕沉川跟着祁昱修踏入月光轻洒,街市上的灯花一盏一盏的次第亮堂,恰是一番繁华美景:“慕涵瑶毁了我母亲的尸骨。”她如今再去回想那个晚上,霜雪交加、鲜血淋漓——再用一种平静的口吻说出来,竟恍如隔世。
“什么?”祁昱修很意外,他只知慕涵瑶设计陷害了慕沉川却不想还有这么一段,“你……”他想说些什么,又觉得不合适。
慕沉川就扭头去看正有错愕的祁昱修,街市的灯花将他的侧脸映照,慕沉川泯了下唇角:“我将母亲的尸骨抛入悬崖,人生在世,百年一过,留着不过徒增流连,母亲这一去,应是九天之上,干净磊落。”没有任何的阴谋和沉冤。
也不会
再被人利用。
祁昱修唇角悄悄勾了几分,他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到慕沉川的样子,小兔子在白雪皑皑中祭奠沈婉亡魂,风霜雨雪楚楚可怜,她当时在哭泣却声音细细,许是一直以来的性子造就了几分忍气吞声不敢放肆。
如今,竟还能坦然如斯的说出这样一番话。
没有了眼泪,多了几分飒爽的利落。
慕沉川见祁昱修不说话,她就提着裙角跳步上前,过去的事儿就不要再提,毕竟今天是应该欢欣的日子,而慕沉川也有一段时日没有出叶朴轩来逛一逛王城的夜市花街,所以难得她比祁昱修还要兴高采烈的很。
祁昱修就大笑着说,知道你慕四小姐聪慧过人,直将整个安国侯府都耍的团团转呢。
这话不是调侃,是当真有着钦佩之意。
慕沉川就笑盈盈的索性将这两个月的事细细给祁昱修说个明白,生死陷害在前,牢狱之灾在后,生不如死的日子亦或是屈打成招的凌虐,祁昱修听的是惊心动魄,慕沉川却笑着摆手,亲身经历的人反而更加放得开,再后来呢,后来慕依琴大婚,全王城的欢天地喜十里红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却不想半路杀出个小公主与慕沉川一场聿王府内的较劲对峙。
祁昱修是唏嘘不已,他挑着夜灯,微弱的光芒就影影绰绰的打在石阶上,临水桃花开的正茂盛,不少的姑娘正寻着水声嬉笑。
慕沉川可就不老实了,祁昱修这才一回头就看到堂堂慕四小姐攀手搭脚那么一踩,轻轻巧巧蹬上了桃花枝干,小身子一斜就隐匿在万千桃花之中,花枝乱颤。
花瓣翩跹就似东君轻手相抚。
慕沉川笑盈盈的在一片繁花茂盛中探出脑袋,直瞅着树下的祁昱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