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沉川下意识回头去望,目光与山峦叠翠交融在一起,山高水远之处,谁的音讯都显得飘渺虚无。
“打仗?没那么容易,再说了……那干咱们兄弟几个什么事,”那军爷把腰间歪了的大刀扶正,一脸不以为然,“现在各州节度使轮番上阵也没把白川和汾临给定下,西夜的使节团也快发函书确定出发的日子了吧,哎你说,”他看好戏得撞了撞,“到时候会不会是顾老太傅披挂上阵啊。”
“我说老太傅那德行还能跟西夜的使节团和谈吗?”那官爷好像想到了可笑的事,在对方肩头狠狠捶了下,明摆着嘲讽朝中那老大臣已经没什么作用了,七老八十跟少年人怎么谈。
“啧,他如今不是有聿王撑腰吗,六部里那些大人你可不是不知,哪个都是以他马首是瞻。”对方也坦然言之,耸耸肩。
这两个官爷你一言我一语倒是突然把朝廷里的人给数落个遍。
慕沉川被他们的言语给提醒了,使节团。
西夜,要派遣使节团来北魏了?!
这是哪一出?
“两州划界的事解决了吗?”慕沉川绝对是听的一头雾水,好像短短一个月不管是朝廷里还是两国之间都发生了许多猝不及防的事。
“这不就是没解决才要和谈吗?”官爷咂咂嘴,又觉得自己太多嘴多舌,跟一个小囚犯探讨什么国家大事,瞎操那什么狗屁的心。
说穿了,这里的人加起来都没个芝麻绿豆的官大,何必做的那忠心耿耿的样子给谁看。
开不开战,议不议和,都是八杆子打不着的事,他们只要平平安安出门,平平安安回家,捞点儿油水,照顾好老婆孩子,那就是人间乐事。
“哎,我说你们都别在那瞎嚷嚷了,赶紧收拾好院子,哪那么多时间蘑菇呢。”官爷们不耐烦的推开慕沉川就指着院子里磨磨蹭蹭的囚犯们大喝,“朝廷现在可没空管你们的死活,都给大爷识相些!”
官爷们互相招呼着跟同僚唠唠嗑嗑的回了驿站里,灯火一熄,都会归于平静。
院子里的人也渐渐停下了声响,有细小的呻吟也不敢放声,揉揉自己的腿脚胳膊,有伤也得往肚子里咽,靠着肮脏的墙角调整了下姿势,眯着眼睛就能疲累的沉睡过去。
慕沉川微微叹了口气,夏日的夜晚热潮空气依旧夹杂着马厩酸腐的味道,她按压住自己受伤隐隐作痛的脚踝,一松懈下来就酸疼的没办法再站起身。
今晚的刺客虽然败退了下去,可慕沉川不敢确定他们什么时候会卷土重来,又或者他们已经知难而退,因她身边竟也有人相护。
这是慕沉川自己都没有意料到的。
那个人是何身份,因何而来,现在想来,着实是一点头绪都没有,会不会——是云胡和傅长栖暗中指派的人手,又或者,祁昱修有没有在为她这样的重罪四处奔波。
慕沉川微微愣了神,因她的指尖触碰到怀中温润却透骨的温度,百愿同心珠。
她泯了下唇角,那个在王城中可以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人物,不知这一个月来有没有想起过还有她慕沉川这样一个被流放在外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