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非予,为什么要救慕沉川而因此受伤。
慕沉川可有可无,又是否值得谢非予多此一举。
谢非予闻言却沉默了声,许是很诧异蓝衫这样心中唯有忠义的男人竟会问出这样一个问题,然他的指腹却不免摸索到掌心中早已退却了疤痕的位置,那天晚上风箫鹤戾,一线峡谷中逃出生天却不料早有人埋伏于外,那支利箭刺向慕沉川时,为何谢非予要救她护她。
似乎现在再去回想当初的心境,早已全然发生了改变,慕沉川就着烛火跳动在眼瞳中的神色说着臣女受宠若惊。
受宠若惊,这四个字其实不止一次出现在她的交谈中,有一些谄媚,有一些雀跃,从讨好变成了死心塌地。
而谢非予呢,那眸光微绽中,依旧是我行我素一般的点尘不惊。
蓝衫见自家主子突然沉默不语,连神色都不知是因月光变得柔和两分还是涣散到了仿若无知的境地,他叹了口气眼眸更是黯然:“属下多嘴了。”蓝衫微微俯身恭恭敬敬朝着谢非予躬身,扭头便要退下。
“慢着,”谢非予的声音在深夜中好似泉水忽的滴落在青石上的清脆,打在心头都能叫人微微发颤,“她离开王城有多久了?”——好像茫然回神那刻下意识的询问。
蓝衫愣了愣,似有情绪猛然跃上心胸之间,立马抱拳回答:“已有一月半。”
一个多月了……谢非予的指尖弯曲轻轻在木窗子上叩了叩,庭院中有夜风徐来带着几缕花香四溢,他将蓝衫召至身边轻声轻语两句。
蓝衫眼睛一瞪,格外诧异。
别说蓝衫会觉得惊诧,就连第二天,整个朝堂大约都没想到会因此炸开了锅,不为什么,还不是这喜欢作妖蛾子的佛爷一句话。
谁为主使,谁为副使,领军千人,前往和谈,每天朝堂之上莫过于如此争的面红耳赤。
九五之尊在龙椅上就快两眼一翻背过气去,下面的大臣们还没点儿眼色的自管自加利益喧嚣,谢非予呢,在一旁听的耳朵起老茧,他打了个哈欠,掏掏耳朵。
顾太傅一双老眼不昏花,这不就瞥见了:“王爷,王爷对西夜上下如此了解,想来您心中早已有了合适的人选,勉为其难,金口一言吧。”这争争吵吵了多少日子还没定下心来,最难得的是,这谢非予似乎这段日子就没有特别的回怼过谁,反倒成了那个置身事外,一副不关我事表情的局外人。
谢非予说话,别人心头堵得慌;谢非予不说话,别人心头还是堵得慌,就比如这顾太傅,有句话怎么说的,敌不动,我不动——谢非予任由着一干文武大臣上蹿下跳,反而叫顾太傅觉得心里七上八下,这佛爷莫不是又在打什么小九九了吧。
谢非予这慵懒的哈欠没打完就徒然被点了个名,满朝堂的目光一下全都聚集到了这翻手云雨的男人身上,大佛爷呢,那表情好似神游太虚被猛然抽回了心神,他“啊”了声,长指绕了绕耳畔墨色的长发,长睫毛微微落垂自是一副风流倜傥漫不经心。
顾太傅可看不惯佛爷这副目无纲纪的样子,满朝文武你不放在心上,九五之尊恐怕也没放心上吧,老太傅心有一怒就要发难,佛爷“啧”了声,时机恰恰好。
“本王确有一个人选,只是不知诸位大人可愿一听。”他闲闲懒的样子,正对上皇帝陛下连忙恭敬一抱拳,这下连九五之尊都竖起了耳朵,哦,他谢非予有话要说,听起来还是斟酌久矣的样子。
“皇叔快说。”皇帝陛下迫不及待。
谢非予却不着急,他缓缓步到了殿堂的中央,殿外的阳光落在他身后不远,恍然有那么一瞬你看不清楚他的表情是何,只能听到那微微低沉的声音又好似清泉流淌过溪底的青岩潺潺,他旋身之际的红衣绯然如同凤凰的尾羽于瞬间灼火重生的涅槃姿态,随身姿俯仰的绣花带着金丝银线流淌的日光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