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沉川当然会目瞪口呆。
谢非予的身后,蓝衫正牵着两匹高头大马稳妥而立,银白毛发毫不逊色与皑皑白雪浑然一体,脖颈上雕镂的金铃落下脆响,在空旷雪原直上九霄久久未能停下。
鞍旁系着的弓箭扣着艳丽的红丝,翎羽尾翼灼灼耀眼。
“与其在此地唉声叹气,不如好好享受一番。”谢非予话语刚落,慕沉川只觉腰际一紧,冰天雪地就缭乱了双眼,她已然稳稳落坐白马,马镫一踩,慕沉川双手下意识紧紧抓住了缰绳。
上一回能如此放肆的遛马,是夏月与清和公主那场比试,小公主的凶狠跋扈劲道一点也不输人,倒是将自己心内的嫉妒全全然的表现在了脸上,慕沉川有时候觉得,清和没有那么坏,只是,笨了点。
小女儿家的心思表露无遗,身为天之骄女却不懂得如何表达,锦衣玉食的帝女花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毕竟高头大马,高人一等。
“踢踢踏踏”,座下的白马哼哧着鼻息,马蹄来回踩踏,慕沉川安抚的拍了拍马脖子,将缰绳勒在手中打了两个圈儿,夹了夹马肚试图催促着白马前行。
可这马儿呢,还低着脑袋似在白雪地上寻觅着马草的气息,四蹄直挺挺的纹丝不动。
太不给面子了吧。
慕沉川就撅着嘴朝谢大佛爷瞥去:“王爷,您给罪女选的这马儿,反骨!”她翘着指尖捋起了白马的鬃毛。
“反骨?”谢非予装作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与你恰好登对。”这佛爷也不客气。
慕沉川从来也是个不知“乖巧听话”为何物的女人。
小姑娘这一脸的憋屈就涨红了脸颊,她都瞧见站在那头的蓝衫要笑不笑的神色了。
谢非予见到慕沉川那捎带窘迫偏又忍不住心头有所欢喜的样子,倒是心情更好了些许,他长袍一揽,金色的凤羽便全然收在了掌中,翻身上马极其利落,一扯缰绳调转马头,座下的马儿尤其听话的踢踏踢踏朝前而去,不快不慢,悠悠然的如同带着闲情逸致。
说也奇怪,谢非予的马儿往前一走,慕沉川那马就听话的紧跟其后。
慕沉川嘴都扭歪,轻轻的掐了下白马,你啊你,就是个当小跟班的料了!
将缰绳放松几许,已经很久没有想过是否还能有这样的心情,自从来到北地,不,或者该说,自从出王城的那一刻,慕沉川就没有再奢望。
彼时祁昱修策马站在山头迎风而立送她离开,慕沉川也尽与那些人情世故做了告别。
她叹了口气,缓缓而行。
雪山的上行之路慕沉川放马时也经常行径,但如此骑着马儿悠哉倜傥的却是头一回,慕沉川抬头看到跟前红色衣衫的背影,金丝纹路描绘着凤凰尾羽的细致,在那些透过了树枝的阳光下仿佛都带着不可名状的流光闪动。
林海雪原,这一身艳裳华服又要欺了多少人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