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是丢了西夜的国脸。
可是,萧使就那么变了变色还是保持着笑意,当然,这心里头多少还是有些愤懑的:“萧太后想交您这位朋友罢了。”
“朋友,”谢非予居然觉得有点儿想笑,他向来不知何为礼数,就是如此嚣张放肆,“怎么萧太后记性差了,是忘记那些战死沙场的弟兄了?”
萧使倒是个看起来心胸更为豁达的人,他绝对不计较片刻得失和嘴上功夫,男人指了指那头厅中正舞的如火如荼的美人儿:“王爷,今日不谈陈年旧事,”他挑挑拣拣说着能入耳的话,心里清楚谢家佛爷是在膈应自个儿,“萧太后自是欣赏王爷的为人处世。”
为人处世?
谢非予长睫
一扇,他如同听到了一个十分可笑的笑话,所以从嗓子里呷出了几声叹笑,佛爷扬袖落落踏踏的斜倚着雕花椅,长指捻了桌上似有似无的尘埃,金樽沽酒,酒液沾着杯壁,他垂着眼眸压低了眸光如同细细品味,袖上飞凤怕是正与那凤眉修目齐齐飞扬,瞳孔里明晃晃的有着赤裸的艳丽和讽刺。
一缕黑发顺着他狂妄笑声而从微微有些发颤的肩膀落了下来,好像突然洒落的飞流,他眼角眉梢投来的任何光芒都叫你难以躲藏,他看着你,不,他看着你的心,用着那般风神秀骨、千江倾月的姿容。
任是谁都破坏不了这份疏狂。
就连萧延庭都不由一愣,他手中的酒杯不小心的倾斜都将酒液洒了出来,谢非予的眼神毫无凌锐却能轻而易举叫人不敢肆意造次,可是你刚因这色授魂与的瑰丽心中百转千回间,转念又能想到那短短几个月之内接连被他斩落下马的人头人命,在谢家王爷手书的阎罗薄上,谁也没有拒绝的能力——菩提音容修罗心。
若说这个世上有一个人是妖孽是谪仙,除了谢家王爷,再无第二。
萧延庭这么一想,竟是开不了口,就仿佛被这目中所及的样子给迷惑了心神一般。
“咳、咳咳!”后头的常简适时的咳了两声,他没有史中大人醉的厉害,身为一届武将,他酒量了得却也不爱多饮用,驼沿酒虽好可,可喝酒容易误事这样的观念,在常简的脑中还是根深蒂固,所以他没醉,时刻关注那两人的交谈——萧太后欣赏谢非予的为人处世。
别说现在谢家这佛爷想笑,那就是常简和史中大人也想笑,拍案大笑!
呯呯呯——果不其然,史中这老小子喝了酒就借着酒意就控制不了自个儿的情绪,当真哈哈大笑就呯呯呯的拍案起来,这要不是常简连忙将人给按住了,怕是还要登桌案上蹿下跳呢。
这怪不得史中大人,谢非予是个什么样的人,北魏上至皇亲国戚,下至小老百姓都心知肚明,这个男人嚣张跋扈,狂妄放肆,那就是九五之尊的话不合衬了心意他都能当场给你甩脸子,说的好听了,赏给你一句特立独行,说不好听了,那就是仗着先皇和当今陛下的恩宠不将皇家威仪北魏律法放在眼中。
谢非予在朝这么多年,次次跟个螃蟹一样横着走,哪回给人让过道,别说北魏了,你西夜不也大大的领教过吗。
所以史中大人觉得太可笑了,这样的佛爷,当真是天下谁家受得起,谁家赶紧接了去,北魏这小小的庙堂,供不起呢。
得了,这会儿到了萧太后这里,变成了“欣赏”,这用着讨好口吻和意图,未免太明显了,叫人听了就笑的停不下来。
可笑的不是谢非予,而是萧太后。
谢非予笑够了,他微微抬眼:“奉承,可不像萧太后的作风,有什么条件,直说。”他不爱拐弯绕角,如今萧太后命萧使双手奉上两城又说了些“好听话”,自然是“有求于人”。
“快人快语,”萧延庭微微一笑却有些心畏,谢非予这人男打交道他早就听说,深谋远虑,攻于算计,和他对峙你最好别耍自个儿的小聪明,因为在他面前你只会变成跳梁小丑,一旦被他揭穿,你就再也没有翻身的机会——这是萧使离开西夜前萧太后最后留下的忠告,萧使不由觉得脑门有点发烫,“我奉上白川与汾临是想让王爷看到西夜的诚意,借此,”他顿了顿,还是决定一股脑儿全然说出,“想请王爷随我去一趟,桑凉。”
歌舞还在继续,乐声阵阵,舞姬挥动的飞袖好似飞天壁画上的美轮美奂,可这气氛却如徒然的凝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