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月,对她从无好感。
这让她心里头无论如何都好似哽着一团雾气,在怎么深呼吸都摆脱不掉,慕沉川在床上辗转反侧,听着外头偶尔路过巡逻营地的卫兵脚步,索性一骨碌爬了起来。
王城信使的来意谢非予从未对任何人透露半个字,若没有被她和常简见到,也许不会将心里突然拉扯的弦崩紧——危机感。
大约是谢大佛爷气定神闲的姿态太过印刻入人的脑中,让你觉得世上万般都在他鼓掌与法眼之内,却不知这朝堂诡谲人心叵
测瞬息万变。
他的胸有成竹从来不是唾手可得。
所以慕沉川多少也丛生出了些许的不安。
她想要找谢非予,并不难,由谢大佛爷带进营中的人,天怙城给予了足够的信任,她在整个大营中自然畅通无阻,但是,你想见谢非予,就很难。
那主将的大营每天都是彻夜通明,仿佛里头的人夙兴夜寐,从不知眠为何物,慕沉川只是站在不远处朝那里头张望了两眼,烛火的跳动偶尔会将不真切的身影打在帐上,影影绰绰的。
她踢了踢脚边的小石子干脆一屁股往地上一坐,雪域初晴后的星空闪烁耀眼,仿佛一整条银河都倾泻在你的头顶,她听到大营的帘帐掀了起来,是蓝衫从里头快步出了去,而里面的明光似乎更亮了,可想而知,谢非予还没打算休憩。
脸庞拂过的寒冷带着山巅的冷气,好像连雪花也被带了下来,还有什么?慕沉川总觉得有两分莲的香气,她知道那不是真正的花,而是在这个大营中,有一个女人总是给人热烈又冷艳的错觉。
樊月。
慕沉川撇撇嘴,如此冷风都没将夜半的困意消退,她揉了揉发凉的手臂,凛风统统钻进了衣袖,她鼻子发酸但还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抬手锤了锤自己的太阳穴想要清醒一点。
既然进不去,就在一旁等,守株待兔还不信逮不住谢家那尊佛爷了,慕沉川想的倒是简单粗暴,只是这困意袭上了心头,眼睛里迷蒙的水雾都将漫天的星辰连成了茫茫一片。
她吸了吸鼻子就听到身后突得落下莫名又凉薄的话语。
“在这儿蹲着做什么?”像个蘑菇。
谢非予蹙着眉,居高临下的就看到慕沉川那小姑娘半夜三更不睡觉抱着腿脚杵在这儿。
慕沉川一听到那声音连忙从地上跳起来,男人的长袍落在自己跟前就好像金翅绯羽的凤凰隔着明月流光在身前翩落:“在等王爷呀,”她努努嘴,在佛爷面前实话实说便是,她抬起眼目光就能顺着那些纹路流光的走势,才恍然发觉已过了这么多日子没有见面,“您的营帐守卫森严,那就是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慕沉川咬咬唇还绞着手指尖儿,但是眼神没少在男人脸上打转,微显的疲态说明最近几天他心事重重,能惹得谢非予伤脑筋的事可不多。
谢非予看到了她的小动作,几日不见,看惯了那些恭恭敬敬,确实有些想这小丫头的行为举止,可是呢,佛爷直起了身子,清清冷冷的眼神比明光还要焦灼:“你这是在和本王抱怨?”他明知故问,许久没有逗弄慕沉川了,有些——想念的紧,所以佛爷故作姿态的很。
慕沉川眼珠子转转就好像今夜的星辰都掉在了她的眼瞳里,让谢非予都有些错愕,小姑娘一把就拽住了佛爷衣袖:“对啊,抱怨王爷您新人胜旧人。”她还当真敢说,眼神就直往帐子里头打转。
可不是——这大营平日里只有谢非予和樊月能进,蓝衫都需要经过首肯,那个女人的眼神就跟一把锋利的匕首一样轻松扎进你的眼中心里,叫人不敢多看第二眼,慕沉川瞧着也是有所心寒,她要是个男人,对樊月那样的女人虽然敬而远之,但绝不会觉得厌弃。
那个女人英姿飒爽、意气风发,若不是慕沉川亲眼见过她月下的战鼓之舞,恐怕也不会相信世上还会有这样的女人。
谢非予是何等人,慕沉川这点小九九还能瞒得过他,男人突然觉得有些有趣又有一些无奈,这种情绪很古怪,叫谢非予这平日里从来不觉得勾心斗角都什么困扰的大男人居然有点——不知如何解释。
“你这是……”男人蹙眉。
“吃醋。”慕沉川索性正大光明堂堂正正的接下了话茬,她双手一叉腰,就跟个娇俏的大小姐似的踮着直跳脚,“谢非予,我吃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