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姓们都说她荒淫无度,府里四十几面首,夜夜笙歌。可是公主府里面首若干,她也不主动去搭理,死命地贴上去的也有,最后不过讨来她一顿臭骂。
我还知道,她日日夜夜生活的地方,却布满了眼线,她如履薄冰,没有世人口中那般生活无忧。
她特准我佩剑,我也常常在练剑时注意到身边的那抹目光,也只当看不见。
烟山那段日子有多少安稳快乐,如今想回去就有多少催人心肝。
我们都很少提到往事。
有一回她酒后跑来找我,半红着脸,好像神识不大清明,一脚踹开竹轩院的大门,大摇大摆地闯了进来。
她将我拉至院内,不知从何处找来块红布,盖到自己头上,而后借着醉意强拉着我拜天地。
我盯着她瞧了半晌,也不晓得她到底是醉了没醉。
我问:「殿下,你知道我是谁吗?」
「秦慕……秦慕。」她也看着我,眼中的温柔和不甘交织着,我在她翻滚的泪光中看见了我自己。
我笑了笑,她借酒装醉,终拉着我拜了一回天地。
那时我们都心知肚明,这辈子再无可能。
府中面首基本都挂个名号来享清福的,只是有个小白脸叫沈弋,比较特立独行。
他常是一身红衣,浓妆艳抹的,脚上还带着一个铃铛,那么大一个人了,还一口一个肉麻的「姐姐」。
他看白落川的眼神不纯粹,多得是贪恋,也有饱含恨意的,总之我看不明白。
但他看向我的眼神就很纯粹,那是纯粹的厌恶和嫉妒。
他的手段很不高明,宋婉如荒唐纨绔的传言皆是他传出去的,但我的小殿下心知肚明,也利用这一点让其他人松了警惕。
他常常像个小丑一样蹦哒在我面前,我也不怎么理会,这小白莲的段位属实不高,我没有放在心上。
我一心只在小殿下身上,而她一直以为我想要的是报仇雪恨、争这天下。
那天她没有勇气独自一人去解脱她心中的姐姐,我看见了她心里的不安,也知她的倔强,在她手起刀落的刹那捂住了她的眼睛。
我触及一片湿润,却也只能强压下心疼,冷静地把尸体处理好。
尽管很想抱住她安慰她,但我还是背过身去,我知道她好面子,不喜欢把脆弱展现在旁人面前。
她说她重重有赏,问我想要什么。我如今所欲所求皆是眼前人,她不明白,我也不能说。
我不忍让她做着无法实现的梦,只道是想解了这往生毒。
其实往生毒困不住我,我也知这不是毒而是蛊。苗疆的人我认识不少,解这玩意费不了我多少精力。
我想要的不过是她平安顺遂。
那日我与她易了命格。
我们皆为帝星,除我外世上再无人命格比她还硬,她知道这一点,我想象不到她是对我有多大的执念,才心甘情愿地服下黑心棠。
她知这是她必死的局。
而如今,我也知我活不了几年了。
但她将重获新生,收拾这破碎山河,将得偿所愿,坐上至高之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