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旁敲侧击地打听了一番,听太子嫌恶又满不在乎地说那位姑娘是当今长公主。
哦,长公主啊。
我是无心之人,向来知道我们家做得是什么勾当,我不掺和,也没有负罪感,当个大少爷乐得清闲。
七八年后,我再次见到了那个明媚的公主,她自烟山学成归来,甫一露面,一身样貌便震惊了京城。
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我叼着草根,不屑地嗤笑一声。
女人生得太美,可不是什么好事。
这个世道,女子皆逃不出纲常伦理,一身美貌,许是可以嫁个好夫君,只是以色事人者,色衰而爱驰,最后容颜憔悴,下场约莫也不会很好。
可我想起年少时那双清亮的眼睛,终是忍不住侧目看了她一眼。
一如年少般纯真。
后来我才知道我错了,我错得很离谱。
她哪里纯粹善良,假面的无辜不过是她的保护色,皮囊下的灵魂早就被皇城侵蚀得污浊不堪。
面具之下,她心如蛇蝎。
有杀手世家奉太子之命追杀她,却被她使了手段满门抄斩。
我真想为她的冷静和缜密喝彩,如果那个世家不是沈家的话。我因年龄与她相仿,又未参与其间,让她动了恻隐之心,她以我身无武功,手无缚鸡之力为由请旨皇帝免了我的死罪。
不过我自然不会挂念着她那可笑的慈悲,她说到底还是我的灭门仇人。至此,我与她结下血海深仇,我誓要让她身败名裂,不得好死。
这个世界荒唐得离谱,众多生灵披着人皮做些见不得人的事。很多人都为权利金钱趋之若鹜,很多人追寻着高位,甚至达到虽九死而尤未悔的地步。
那时我以为她如此,我亦如此,我天真地认为我们是同类。
太子收留了我,我为报多年照拂之恩,顺着他的意进了公主府。
他的本意是让我暗杀长公主,我得知如此时忍不住怜悯地看着太子。
他空有一身好命,手握一副好牌,可惜脑子不是个好的。
他不懂皇帝的制衡之道,长公主是他万万杀不得的。
所以我终究没有下手,我成为了她众多面首之一,蛰伏在公主府内时不时恶心下她,看着她面露嫌色我心里也会有莫名的快感。
长公主面首众多,我却看不到她真正对谁上心过,她也任由我编排着她的名声,好像越是声名狼藉,她越开心。
女子不多看重自己的名节吗?这公主心也太大了吧。
但我不觉得她是个傻的,她不拘小节,懂得隐忍,是个成大事的人。
若是跟我没有血海深仇便好了,可当年的因果,本就是你死我活的。
日子就这么不温不火地过着,我一面在公主府里享清福,一面向外宣称长公主淫乱无度,夜夜笙歌。
直到那日北黎的公子进了府,我才看到公主眼中的波澜。
热烈绝望又偏执。
(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