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自然不愿,在他眼中我是夺嫡之路的胜利者,是最好不过的控制北芜的机器。
后来我领了罚,那是我此生唯一一次忤逆父皇。
但我还是偷偷与南芜签下婚约,婚期在三年后。
然不久后,白府便被南帝以谋逆的罪名抄了满门。
随后南芜举兵进犯。
那时我率兵在边疆,细作半路拦截了京城的书信,我得知这一消息时已是无力回天。
帝京内部早就腐朽不堪,这些年在我手里也不过是回光返照,何况最精锐的军队随着我远战狄人,京内几乎无人可守。
我本有机会带着余下的部下韬光养晦,待东山再起。可阴险狡诈的南帝拿我七寸,以长公主的性命要挟我速速回帝京。
张御息骂我被她迷得七荤八素昏了头脑,王恒也说此举不过白白送了性命,我也知若是赶回帝京,凶多吉少,北芜很难再有机会重登巅峰。
可是我身于昏暗无光的地方,她是我年少时所见的唯一月色。
我不是北芜的神明,心里也装不下苍生。
何况,南芜其实和北黎差不多,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我也不妨置之死地而后生。
南帝将我押于他寝殿内的屏风后,并未着急取我性命。
我面前是一扇窗户,我看见我的小殿下跪在雨中,瘦小的身子摇摇晃晃几近支撑不住。
「你看见了吗,她此番也是想救你。」南帝桀桀地怪笑,往我口里塞了个药丸,我霎时失去了所有力气。
「朕总觉得婉如那副疯疯癫癫的模样是装的,你觉得呢?」
「她其实就是一条毒蝎,甚至命丧她手的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她该死啊,朕倒是有些怕了。」
「你也别拿这种眼神看着朕,朕不经吓。」
他的眼睛里迸发出暴虐的猩红,而我几近失控地看着他,整个身体却不由自已。
他笑得更可怖了,「那不如就拿她牵制你,拿你牵制她,这才有趣,不是吗?」
我从未见过如此疯狂的人,这毫无体面的歇斯底里,哪有半点帝王之气。
我在屏风内无声又绝望地看着她服下了黑心棠。
那决绝的身影,面对天下至毒,甘之如饴。
而我甚至连攥紧拳头的力气都没有,这是我一生中最绝望最无力的时刻。热泪模糊了视线,我看见她痛苦地瘫软在地上,心里恨意更甚于灭国之痛,誓要让南帝万劫不复。
哦对了,其实北黎国灭,我是无动于衷的。
自母后仙逝,北黎就再也没有我在意的人了。至于破灭,不过早晚之事,毕竟国运式微,分久必合,天下之势不可逆。
亡国和亡天下最大的区别在于,前者无非国号之变,单是国主的事。
我从未想当国主,当然不在乎北黎是存还是亡。
本来也不记挂天下苍生,可那毕竟是白落川所热爱的,只得暗中助她匡扶天下,济世救民。
(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