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朕确实对不住她。」他混浊的眼睛这次不失清醒的看着我,「宋婉如,这才几天,京城的百姓就传颂着你的和善,你这个蛇蝎心肠的……造起势来可真有些手段。」
「父皇哪里的话,」我故作谦虚,「在这宫中,爹不疼娘不爱的孩子,总得比她两个哥哥更苦些,才有活下去的希望。」
「端着长公主的身份,还真的以为……」许是因为太多耻辱,他说到最后没有说下去,我笑着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父皇其实是想把皇位留给二哥哥的吧,可惜,他志不在此。」
「太子无能,父皇,捧杀的受害者,也不只有我一个,是吗?」
我故作胸有成竹之态猜忖着,果然,他瞪大了眼睛,手指颤颤巍巍地指着我:「孽种……孽种……朕早知道当初就不该让你出生,朕……」
他又咳了几声,在药物的作用下昏昏睡过去。
我自嘲地笑了笑,宋裴清,你真是出息。
别人趋之若鹜的皇位放在面前你不要,只想做个游山玩水的闲散王爷,而我为了他唾手可得的东西倾付生死,真是讽刺。
那王妃不过是个南疆粗野之人的女儿,可笑至极,还真有因为被偏爱而翻身成为王妃的。
荒诞无稽。
我模仿父皇笔迹修了封密信,告诉他只有长公主才能解救南芜于水火,唯有她称帝,他才可享那闲散生活。
我光明正大地拿了玉玺盖章,其实被发现也无所谓,老皇帝已经被朝中各派架空了。
宋裴清果然于不日后来寻我。
他和王妃端坐在我面前,我命人给他们沏了茶水。
我打量着王妃,从严格的意义上来说,她并非是个美人,但她胜在气质清新脱俗,双眼灵动,让人一看就心生欢喜。
连我也不由得对她产生了几分欣赏。
也只有这种人,才会吸引宋裴清的注意吧。
「本王前不久收到父皇的密信,想来此事你最清楚。」他似笑非笑地看着我,桌下和王妃拉着小手。
我本来就不想伪装地太好,故而纰漏百出,想来他也知道了是我伪造的。
「皇兄猜得没错,那信上说得也没错。」我敬了我那皇嫂一杯,淡淡道,「皇兄若是想过着那闲云野鹤的生活,只有助我才可实现。」
「若婉如没有记错的话,你跟宋恪势如水火,势不两立的吧?」
他哈哈一笑,「我和宋恪那混蛋毕竟血浓于水,那皇妹如何觉得,我会帮你这个……非同手足的妹妹呢?」
「为何?」我也笑了起来,「宫中是什么样,皇兄是最清楚不过,手足相残,父子相杀,你这血浓于水的感情,恐怕也未必见得有那么重要。若日后宋恪称帝,你觉得还会有你的活路吗?」
「若他称帝,如虎之苛政,则百姓生于水深火热之中,南芜之祸患不在东蛮之地而在眼下,祸起萧墙,南芜这百年的命数又待如何呢?」
「我一路自尘埃泥潭走来,世人只道本宫荒唐,可也只有本宫知晓他们的辛酸泪。那些悲苦绝望,皇兄能感同身受吗?」
「这世间最清醒的是谁,谁能保山河安定、让皇兄过着闲云野鹤的生活?本宫是坊间传闻那般的纨绔堂皇,还是无边苦难的救世之主,想必皇兄定有思量。」
「长公主有胆有谋,心思缜密,纵是如今有求于人,也没有低三下四之态,」王妃突然发话,用着那双纯良无害的眼睛打量着我,「可惜了,若是男儿身……」
「这和鸿鹄之志又有何冲突?」我淡淡地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