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早春,庭中荷叶零星,多数只有光秃秃的枯茎,突兀地立在水面上,偶有一二长成,边缘也圈了一层焦黄。
姑娘素来不是最爱饮茶的吗奴婢怎么瞧着您方才用得不多。青霭觉出她心情不好,小心翼翼问道。
阮笺云微叹了口气,目光投向池中残荷,声音缥缈如呓语:茶虽好,回味却有些苦了。
是吗
身后突然传来了一道声音。
主仆两人闻声回头,却见假山后缓缓走出一个女子。
来人其貌不扬,唯独眉眼间凝着一种与年龄不相符的苍郁之气,一头乌发挽成妇人髻,只简单着一席木兰色衣裙,款式古朴大方,更衬得她气势沉稳似山岳,深寂如幽潭。
等那人完全走出来,阮笺云才发现她是孤身一人,身旁并无人伺候。
于是敛眉行了一礼:是我妄言,还望您切莫放在心上。
那人闻言,笑了一声:可我却觉得,实在很有道理呢。
不等阮笺云反应,随即话锋一转:你觉得那茶水是因何而苦
这话问得刁钻,稍不仔细,便会被曲解成嫌弃四公主府招待不周。
青霭闻言有些忐忑地望向自家姑娘,却见她面色平静如常,只柔声道。
是我心境不宁,糟蹋了好茶。
那人不置可否,只哂笑一声。
为赋新词强说愁罢了。
这里只有你我,还有你的婢子,不必担心旁人会知晓此事。
你只管说实话。
听她如此说,阮笺云便知面前人应当并非两面三刀之人,索性也坦然道:
此茶汤色清明,入口润而不油,回甘悠久清冽,堪称精妙,想必烹茶之人技艺定是极高明的。
但……
她话锋一转,唯一美中不足之处,是煮完第一遍水后,其中少许盐渍并未尽数倒出。
就是这少许盐渍,破坏了回甘的口感。
阮笺云没说出来的是,能煮出此茶的人,不可能会如此粗心大意。
那便只有一个可能。
是煮茶之人故意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