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
他说,杀!
那铁骑铮铮没有一星半点的质疑,任是你求饶哭喊跪地奄奄,他连半分怜悯都不会留给你,红衣之上鲜血浸满,好像跃羽长空的凤凰涅槃,雍容华贵的谢家王爷成就那战场之上令人闻风丧胆的修罗化身。
杀、杀、杀。
屠下的城郭,斩下的头颅,足以告慰赤胆忠心的易大人吗?
不够。
足以安抚周遭三州饱受流民匪贼侵饶之苦的百姓血泪吗?
不够。
谢非予高头大马站在城楼,不过冷眼看那厮杀哀嚎遍地,被押解上来的匪贼之首痛哭流涕,把脑袋磕在地上咚咚直响,嚷嚷着愿意心甘情愿接受朝廷的招安,只求留下一条贱命。
贱命?
谢非予连头都没有抬,只是缓缓从唇中落下这两个字眼,北魏江山、万千良民,何须尔等贱命告慰。
他手起刀落,连蓝衫都还没回过神来,匪首的脑袋已经从城楼上落了下去,直直的滚在当初易大人首级之下。
死不瞑目,就跪着、看着——那些被辱没的铁骨,谢非予如何替他一笔笔的讨回来。
易先生大大喘息了口气,慕沉川早已不敢呼吸,这大快人心的独断专行,真是像那佛爷的作风,他哪里是佛爷,心狠手辣起来叫人不敢置喙,又偏生独独对他心有敬仰,心怀倾慕。
“王爷替三州百姓泯了冤,替老夫全家报了仇,何等
快意!”易先生抹抹眼泪,有那么两分破涕为笑,“老夫那时候不过是一名军医,得知此事后,便跟随在王爷的军中,他回朝为官,老夫悬壶济世,有朝一日王爷若从戎戍边,老夫自然生死相随。”易先生眼含笑意,脸上又烫又热。
那是对易先生来说报了全家生杀大仇的恩人,也叫易先生更看得明白那男人心中天地何等广阔。
除了仰慕,别无其他。
慕沉川一想到那冷言冷语都不敢叫人多看一眼的谢家大佛爷,真是只多刺的炽羽凤凰,难以捉摸却轻而易举叫人倾慕。
“所以慕小姐,你别看王爷在朝廷里总是膈应那些个大人,那是因为……”易先生这话还没说完。
嘎吱——贤王府红漆金门已经大开了。
两个人回神都是一惊,一老一小这么瘫坐在府邸门口实在不成体统,于是两个家伙连忙锤着腿脚跳起身。
首先跨出门来的是蓝衫,那护卫第一眼就只落在易晟身上:“易先生,您半日未回王爷几番询问。”他伸手就做了个邀请易晟进府的姿态,这老先生说去城中寻药,半日都没见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