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谢非予经历过的伤痛,遭受过的罪孽,区区一头野兽的利爪,怎可相提并论。
谢非予觉得可笑,这些小女儿家的心思,他大爷的更不屑,男人挥开慕沉川还在打颤的手,既然那么害怕,就不要看这沟壑一般的伤痕,就在他的手触碰到慕沉川冰冷的指尖时,男人反手已经一把掐住了她的手腕。
“为什么腥味那么重?”谢非予眉头一蹙,这个问题问的是慕沉川。
慕沉川看了看自己全身上下,尤其是袖子,都快变成了殷红色泽:“都是狼王的血。”她泯了泯唇角,那头野狼扑倒到跟前来的时候她以为自己定然命丧黄泉,甚至狼血飞溅到身上时都无法回神。
而谢非予呢,就这么一剑一剑在月光明明下剁了那颗脑袋。
是惊心,是惊魂,是茫茫深雪中徒然绽开的彼岸冥花。
那玉面罗刹,反手,就成了修罗神祗。
慕沉川的声音哽了半分,谢非予就松开了手,他听到身后那小姑娘悉悉索索的撕扯裙摆的声音,然后缓缓的将肩头的伤口用心包扎,他没有拒绝也不再多言。
倒是慕沉川,许是这火堆没有办法驱散周身的寒冷,她的指尖一直打颤来来回回的将布条包裹完善,从肩胛骨到臂下,指腹一寸寸经由他的肌理线条:“王爷可知,那些追杀我们的白衣人,究竟是朝中何人指使?”她轻声的询问都似在洞窟里有着不小的回音。
火堆发出噼噼啪啪的燃烧。
谢非予的指尖撑了下额头,顺着眉角边的一缕黑发抚下:“不是北魏人。”他这几个字倒是说的斩钉截铁,自信到连慕沉川都惊诧的顿住了手指。
“不是北魏?难不成还是西夜的杀手?”小姑娘当然诧异。
谢非予想了想,似乎是在考虑如何将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整理出一个头绪:“函厔这一条雪脉横峰万里,直跨四州,中途与燕稚山相交相连,可谓背临西夜,面朝北魏的一个缺口,本就抵触两国边境,此时又恰逢和谈时期,你觉得会有多少人等着看一场栽赃嫁祸、兵荒马乱的好戏。”他倒是想的明白还言简意赅。
慕沉川的眼睛微微一亮:“王爷您是故意的,”她突然就明白了这佛爷的想法,“故意惹他们动手吗?”难怪谢非予留在函厔那么多时日,还大张旗鼓各个马场来回巡视,堂堂北魏贤王,怎的就突然关注起了小小养马场的诸多事宜,吓的附近几州的府衙大人们都战战兢兢的,原来,他不过是要宣之于众。
谢非予,孤身一人,留在函厔。
来来来,有仇报仇,有怨抱怨。
大佛爷没有回话,那说明慕沉川猜对了,他大爷的就是想看看那些个家伙能玩出什么个花样。
“可这不像是西夜和谈使的手笔。”小姑娘终是替他包扎好了伤口,她将佛爷金红的衣衫覆上,这才觉得自己怕是注意力过多集中,如今有些头昏脑涨的,她甩甩脑袋。
西夜和使是摆在明面上的人,既然说了要谈自然不会出这种背地杀人灭口的下三滥招数,可见,是西夜族中有着不同的分歧,那些自以为是的人不顾和谈在即,更是不遗余力的破坏和谈的进行。
若是谢家王爷在这个档口出了事,两国谈判自然不会相安无事,更甚者有心之人可惶惶挑唆,毕竟,谢非予这人物在西夜有多少人恨之入骨,怕是不比在北魏的少。
真是个水火难溶的佛爷啊。
慕沉川如今满脑子里只剩下这么一句“恭维”。
她轻轻坐在谢非予的身侧,眼睛里倒映出篝火燃燃的痕迹,还装腔作势的搓了搓手哈口热气:“王爷您是胸有成竹,可害惨了罪女呢。”她歪着嘴,水里来火里去,什么生死边缘都没叫那佛爷少拖着她一起,话好像是埋怨着,可话里头压根没有埋怨的意味,小姑娘打了个哈欠。
谢非予垂眸瞅了瞅肩头已经包扎好的伤口,突地察觉臂弯有些沉沉的,慕沉川的小脑袋点着点着就似靠了上来,她打了个哈欠,说困就困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