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衫听闻那走马上任的和谈使不过二十一年岁,一个臭小子,也没什么资本资历,无缘无故的捡了个官,现在可好,来了行馆也将近十日了,从未提过要请见,在自个儿的官驿里夜夜笙歌通宵醉酒,除了舞姬那还是舞姬。
“咱们那位和谈使大人都做了些什么?”谢非予意兴阑珊难得关心起萧太后的特使了,毕竟,这十日下来相安无事连面儿都没见过,说完全不好奇倒显得假了。
“没个正经,前段时间放了手下一众侍从去峪迦关游玩了几天,说是这些个整日在王庭里伺候的人没见过世面,他自个儿呢,歌舞为伴,昨儿个听说一口气喝了两坛子驼沿酒就醉了,吐了一个时辰,折腾了一晚上,今早才入眠。”蓝衫一边说着还要直摇头,那小子就跟个冥顽不灵的纨绔子弟似的。
哦,对了,
这萧使,和萧太后那是本家姓,名延庭,萧延庭。
谢非予看着远处这夕阳快要落进了山巅,他朗声笑言:“更衣,”金红的长衫落下凤凰的尾羽,比艳阳还要骄人三分的潋滟,“今晚,怕是正事要谈。”
正事?
蓝衫都快忘了这芈鹿的行馆中,正事究竟是什么事了,和谈已经过了约定的时间,这双方都不急不躁的走马观花,拖得一日是一日,原本还以为这见面不对盘指不定就要兵戎交加、争锋相对,现在都变成了桌案上的美酒,怀里的美人了。
“咚咚咚”,外头的仆人只敢敲门不敢推,轻轻的打着招呼:“王爷,西夜使者请见晚宴。”
来了来了。
谢非予朝着蓝衫一笑。
这晚宴,算是互相打个照面,若是起了性子也就好话好说,若是一言不合,那保不准第二天还是个什么状况。
但是两国的接风排面都不应落下。
这华灯才初上,整个行馆里就灯火通明,仙乐阵阵,若不是知晓这是何处怕要以为是哪里的秦楼楚馆,歌姬艳舞。
筵席在戊时开始,谢非予姗姗来迟,那金翅凤羽的男人拖曳的艳红的长袍从白雪皑皑上过,落出的痕迹仿佛清淡如羽,身后跟着的一位是史中大人,老八股一个;另一位当初和顾太傅争的脸红脖子粗的司谏孟大人破格提拔的中侍郎常简,如今是陪同谢家王爷和谈的副将,最后跟着的是谢非予从不离身的蓝衫。
萧使早已到场,桌案上摆着美酒,那男人怀里还有一名腰肢款摆的美人儿直逗的他哈哈大笑。
呸,这像是和谈吗。
史中大人最是忍受不了,不好意思,他早就看这萧使不顺眼了,所以白眼一翻,从鼻子里跟老牛一样的哼出了气,正眼都绝不会留给你。
老顽固身边的常简大人只是眯了眯眼看着那骚气满满的舞姬,手里的剑柄捏的紧了又松、松了又紧。
萧使听到了声音,他掐了掐怀里的舞姬,舞姬识相了起身退了开去,男人连忙跳了起来,他一眼就能瞥见那刚入厅的北魏贤王肩头有着白色的小雪花,落在红色的衣衫上格外显眼,好看又衬人:“哎呀,”他懒懒散散的大叹一声,“今夜江山有小雪,谢家王爷,你我又见面了。”他的声音不大但是衬着一馆子仙乐还悠悠扬扬的。
谢非予的眼神落在了这萧使的身上,没错,看起来毛头小子一个,倒是有几分落踏潇洒的样子,能骗的一行馆的舞姬都为他神魂颠倒,有这个资本,但是第二眼,这模样就已经入了谢非予的眼瞳:“是你,”谢非予显然认出了这个和谈使,说来也奇怪,这人不就是当初慕沉川为了救祁昱修偷偷抱了朱樱玉石想要去珍馐馆换孔雀厘结果却误打误撞上的西夜人吗,“萧使,倒还记得本王。”
谢非予歪了下脑袋,长发顺着肩膀的倾斜度落了两缕,仿佛水墨中点缀下的银河落川,他只看了萧使两眼就收回了目光,没有分毫的探究,就仿佛在说,本王对你毫无兴趣。
佛爷自顾自的入了座,驼沿酒的香味充斥在整个大厅中,合着外头刚落起的小雪带着融水的清气,干净清澈的很,而厅中,炭炉,暖盆,花枝繁茂,如同一场春日宴。
谢非予身后的史中大人和常简也跟着入座。
萧延庭摸了摸脑袋爽朗一笑,他知道谢非予已经认出了他:“王爷的风姿岂敢相忘,倒是您,想不到如此匆匆一面之缘,过目不忘叫人铭感。”萧延庭言笑晏晏对着他拱手,礼数做的很是周到,仿佛刚才那个放荡不羁的少年郎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恭谦有理的和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