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都难料,又怎有时间去欣赏美景。
心知谢非予似是想起了陈年旧事,萧延庭就厚着脸皮的接话:“虽说你我风土人情不同,可我西夜也是有着大好的河山,此河广阔,此山延绵,并不下于北魏啊!”他说到乐处就忍不住一杯一杯的饮酒,都说西夜人好酒,驼沿酒最是出众,千杯不醉,一喝难停。
史中刚才夸了他两句这回就又要摇头,萧使再这么下去就该喝醉了,得,今儿个什么事也别谈,大家吃好喝好散场回馆子睡大觉得了。
“这不会就是萧使要送给本王的礼吧。”谢非予看着有些迷醉了的男人,几句话下来愣是没个重点,谢非予竟有些不耐烦了。
“不……不不,”萧延庭眯着眼伸出手指点了点,“本使想送给王爷的,是这件宝贝。”他说完就将身后丫鬟双手捧着的东西一把掀开了红绸,就跟变戏法似的,方才可并没有见到这个丫头。
那丫头端端的走上前来,她的手中是一件琳琅雕作,作的是石上瀑布、石下清泉,泉中月影嶙峋,石间有一妙龄女子端坐于巨大的蚌壳中,手边搁置着一颗硕大的圆珠。
这雕作不大,就算至于掌中也就刚好撑一掌心,简直鬼斧神工,神来之笔,若非雕作大师话费数年心血绝不可能完成此作。
史中和常简愣了眼、出了神,嘴里不免啧啧赞叹这世间难寻的雕作。
谢非予也在那同一眼顿了顿神。
“女蚌取珠。”他脱口而出。
“王爷这也知道?”萧延庭来了兴致的跳脚拍手,如同遇到了知音一般,“这雕作本要数年才能完成,尤其是这蚌珠,乃是孔雀厘原石打磨所成,无价之宝,即便在我西夜能拥有这样原石的人非皇亲国戚不可,”他这么说的时候还特意的昂起了头如同一个得意洋洋的少年郎,“放眼西夜,这洞天捞月,女蚌取珠的作品也唯独两件。”
谢非予的唇角微微一泯,这才终是离开了酒桌步上前来:“这是,萧太后的意思?”他一听就明白,这可不是一个萧使拿得出手的,女蚌取珠在西夜,恐怕只有萧太后才可以拥有。
“不,是本使的。”萧使突地把腰身压低,恭谦极了,“本使身无长物就是一张嘴能讨人欢心,”萧延庭倒是对自己理解的很透彻,没错,史中就觉得花花肠子和花言巧语形容萧延庭就再对不过了,“把老太后哄的高兴了就得到了赏赐,那么自然是归在下所有了。”要送给谁,由他萧延庭说了算,就算送给仇人,那也和别人无关,谁也不能置喙。
史中老头子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看待萧延庭,可是谢非予心里明白,这决然是萧太后借萧使的手来送出来的东西。
“按萧使所说,这雕作的另一件,如今在何处?”谢非予没有接受,却突然问出了这样一句话。
“早已遗失,不知去向。”萧延庭的话里不免怅然。
谢非予突就笑了:“好,这个礼,本王收下了。”他不拒绝一把就抓了雕作丢给蓝衫,这动作快的史中大人都来不及阻止。
“王爷,万万使不得啊,这要是朝廷里知晓了,岂不是……”岂不是要说您老收了人家外族的礼,这还是和谈吗,吃人嘴软,拿人手短,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万一人家再给您老扣个帽子,这可好了,他们这个使节团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史中大人您多虑了。”谢非予想也没想就把这个老八股的嘴给堵了,“本王瞧着很喜欢,收便收了,往年陛下赏赐的各国珍宝已也不尽其数。”不差这一件,谁送的有什么关系,反正迟早也是落进他谢非予的库房,大佛爷慵懒的很,漫不经心的踱回自个儿的位置就大咧咧的坐下了。
这佛爷的态度简直要把史中大人的嘴给气歪了。
史中呢,这个老头子拿佛爷当然没什么办法,不,别说他,朝廷里那些原本斗的生龙活虎的家伙们搁在他面前,那也都是没气撒的。
所以史中老爷直朝着常简副将使眼色,你倒是说两句呀。
常简撇撇嘴,得了得了,您老就别操心了,史中大人担心的不错,这是两国国事切不可与私情相交,否则,佛爷在那些官员面前讨不了好处,他们这两位陪同和谈的,也逃不了啊。
玩忽职守,又不尽劝诫之责。
佛爷没道理习惯了,你史中和常简难道也是那狂妄放肆的人吗!
史中都已经可以想象到自己被一群御史弹劾的奏折推成山的画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