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使却要趁热打铁。
“我萧延庭不过是个无名小卒也知为国尽忠,更知每一位西夜将士的身家性命都至关重要,”萧使勒紧了马匹缰绳,仰头将城楼上的人都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他目光灼灼不躲不避,竟有些叫人不敢直视,“诸位将士,你们都是有父母亲人,妻子儿女的人,在上战场之前无不是期盼你们要精忠报国平安回家,而乌林答——他如此泄愤的私刑,囚禁北魏女子,又处刑谢家王爷,你们可知这是何等造孽之罪!”
所有人都口干舌燥的面面相觑,萧延庭的话几乎撞击到了每一个人的心里——乌林答行事卑劣,可是他是大将军,他——“他口口声声为了西夜着想除去北魏贤王这等心头大患,你们想一想,萧太后若是得知了此事该如何震怒,乌林答家族世代功勋,就算犯了天大的错,萧太后也不会将他斩杀,况且听听他现在的言辞凿凿、舌灿莲花——”是啊,乌林答有的是理由,他憎恶谢非予,杀死谢非予,为了父兄报仇为了西夜死去的战士报仇,可真是大义凛然、情有可原——“但是你们呢!萧太后是不会杀他,因他还是封疆大吏守城大将,可是你们算什么——到时候的罪行还不是由着你们这些在乌林答眼中如同草芥的性命来偿还!”萧延庭凿凿可据,他端端几句话就要将整个情势扭转,“谁命令你们放的箭,究竟是谁的箭杀死的北魏王爷和我萧太后的特使,谁的命,就要赔偿——”株连九族,以下犯上之罪,别说是你,就是你们的父母兄弟至亲孩子都逃不掉。
为了乌林答的一时泄愤,赔上你们所有人无辜的身家性命,甚至——你们的死还要被冠上忤逆造反的罪名!
“到了那个时候,你们向谁喊冤,谁又会在忠烈塔敬你们孤坟荒冢一杯烈酒!”
萧延庭最后的话如同钉子,一声声一句句,不,每一个字眼都生生钉进了城楼上那些小将士们的心骨中。
听啊看啊,西夜的旗帜烈烈作响,你们却用着对付敌人的箭簇对付着自己的西夜特使——可有良知、可有良心!
乌林答或许也要震惊在这个不学无术的吊儿郎当的少年郎竟在此刻信口雌黄巧舌如簧的劝降了所有的人心所向。
可怕——这小子何等可怕!
乌林答的心头都颤抖了起来,谢非予带这个这小子来救慕沉川分明是要借用这小子的身份来分化柏尧城的人心,他如今再去看一眼谢非予,红衣潋滟的男人早已将慕沉川抱上了马,他的长袍逶迤将白马映衬,甚至在回眸的那瞬,几乎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一丝轻蔑的痕迹。
谢非予,千机百算,从无遗漏。
那些威胁他的人,不够聪明,就不要丢人现眼。
乌林答睚眦欲裂,他拍着石墙就疯疯癫癫的叫嚷起来:“本将军叫你们放箭你们都聋了吗,把谢非予和那个多嘴多舌自以为是的萧延庭都杀了!本将军要他们万箭穿心!”他嚷嚷着,周围的将士们却都惴惴不安的低下了头,现如今谁还敢当真对萧延庭动手?!
没有。
乌林答“锃”的一下抽出了手中的刀剑一把架在身边的弓箭手脖颈子上:“那臭小子几句话就把你们吓得屁滚尿流?!萧太后怪罪下来,老子给你们顶着,你们放箭!通通放箭!”他的刀剑没了分寸已经割进了那弓箭手的脖子,皮肤被印刻出一道血痕,那小小的弓箭手几乎吓的双腿一软就要跌倒下去。
“没用的废物!”乌林答眼中怒火一跃而上,竟然举着刀“噗嗤”就捅进了这胆小怕事弓箭手的胸膛,“活着这一条命,半点狗胆都没有!”乌林答丢下鲜血淋漓的剑就抢下了弓箭,可他急怒攻心,着这一箭压根就毫无准心可言。
跟在谢非予身后一直注视着乌林答一举一动的蓝衫轻而易举就能挡下,银链在半空划过炫目的光泽,箭支“叮”的撞在了上头。
萧延庭瞥了那插在雪地上的箭矢一眼:“你们都看清楚了吗,乌林答将军视你们的性命如草芥,死了一个人和死一条狗没区别,你们要为他卖命,还是为我西夜尽忠!将士们——你们心里早有了答案!”
乌林答就在这刻怒目欲裂,他身体痛苦的往前弓了半寸转而胸膛一挺“噗”的呕了一口血出来,几乎当场就要给气的晕死过去——如此妙计,绝佳机会,竟要让谢非予和萧延庭这么安然无恙的出了柏尧城吗!
他不甘!
绝不甘心!
萧延庭也不免一撼,虽然他看似对峙的义正辞严、疾言厉色,可是他的额头也落下一滴豆大的汗珠,这些话说来轻松,可他心底里压根没多大的自信,乌林答是个自负又爱擅作主张的老将军,竟没想到当真将他给气的口吐鲜血,他连忙朝着蓝衫使眼色,一行人必须趁现在柏尧城大乱、群龙无首之时策马离开,否则乌林答缓过神来,绝没有第二次机会!
谢非予自然清楚,他策马飞鞭,金袖飞扬上的凤羽仿佛能映衬此时青天下白云边际,瑰丽的几乎要将天边那骄阳都压了下去。
乌林答的双眼瞪着头顶青天白云,不,现在的烈日骄阳都叫他觉得气血不断上涌,他的眼睛死死的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