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非予啪的合上了书册子:“慕沉川,”他唤了她的名,“本王没有让你死,谁也没那个能耐,”他的手指戳到了慕沉川的额头,“你应该还没有忘记,你的命都是谢非予的,把这些无聊念头都打消了。”
慕沉川愣了愣,谢非予的手指就顺着她的脸颊滑下,慢慢的触碰到了纤细的颈项,那让慕沉川皮毛一悚,似是想起了谢非予的手掌掐住自己脖子的那些瞬间,只要稍稍用力,她的头也会像乌齐兹一样,生生断去。
可是下一刻,修长的指尖抵住了慕沉川尖细的下颌,轻轻一扣,就将她拿捏在了掌心中。
“这个世上,死这字眼从来是最容易的事,”谢非予的眼中波澜不惊,可是他看着你,就好像要透过你的眼睛直达你的心底,载你的心中展开一番波澜壮阔的凤羽无横,让你的心底无法安宁,甚至愿意与他一起同生共死,“然逆境求生,苟延残喘遍体鳞伤,一步一步从尸骨中爬出来,即便你唯剩最后一口气留着,也不能忘记,自己是什么人——”你是什么人,慕沉川,为刀为剑,铮铮心骨,那些曾经有那么一瞬从你脑中、心脉、骨血里流淌过的念头,就是你的立身之本。
你要清楚,曾经是什么人,将来是什么人。
鬼蜮伎俩,艰险处境,都不是理由。
慕沉川张了张口,谢非予的指腹轻触到她柔软的唇角。
“你在害怕什么,畏惧什
么。”谢非予的话蛊惑的如同迷迭的香气,他能让你无法思考,无法回答,无法静下片刻的心思来好好的想一想,他的每一个字都可以成为囚禁你的牢笼和囹圄——害怕什么、畏惧什么——慕沉川的眼神和所作所为都在说着,恐惧——恐惧谢非予会因她而受伤——那个人,想要成为你的心头朱砂,可更害怕成为你命中的那个弱点,这是慕沉川的矛盾。
谢非予的指甲扣住了她唇瓣,谢非予的唇角都勾起了板鞋令人几乎觉得邪恶的笑意:“慕沉川,本王现在告诉你的话,你要一字一句的记清楚,”他的声音好像出落在白雪之上的红梅,凛冽艳丽又尖锐,“谢非予,从无弱点、也无软肋。”
谢非予,从无弱点、也无软肋——男人眉目微微一挑,他的笑竟转成了几分温婉的样子:“想不明白,你有许多的时间去思考。”但是这句话,你一定要牢牢的记在心里。
慕沉川点点头,她难得乖顺的伏在床沿,指甲一缕缕的掐着金丝凤羽的图案。
“本王瞧着你口口声声说关心则乱,这骨子里,多少还平添了几分,得意之色。”这是慕沉川自己说的,“现在满意了?”谢非予哼哼唧唧着笑,可满意了,很快全天下都知道他谢非予为慕沉川冲冠一怒,单枪匹马去了柏尧城救人,天底下该有多少人要将谢非予冠上不忠不义目无天龙的罪名,就会有多少人给慕沉川冠上妖魅惑主的名头。
红颜祸水,妖魅惑主。
慕沉川眼珠子转转,可是这佛爷下一秒就见那慕沉川大手大脚的开始往他的床榻上爬,“你做什么?”
“王爷看不出么,罪女是在爬床呀。”她还回答的义正辞严。
谢非予眉头微微一蹙就全然舒展了开来,是,有眼睛的都看得出她在爬床,爬的还是他谢非予的床。
慕沉川眨眨眼,她扑哧笑了:“王爷,罪女做过小人,成过君子,当过小姐,也曾为贱婢,这唯独没有——”她咬着唇角,眉梢都好像沾染了某种刻意涂抹的春色,“唯独没有做过什么妖妃。”嗯,新鲜、刺激,可以一试——将这邪魅王主都魅惑了的妖妃,听起来可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妖妃。”谢非予撑起了脑袋,夜半流光都要将他衬成了谪仙,哪里有半点的病容,这会儿可比平日里那清清冷冷高高在上的佛爷更添了几分烟火气,“慕沉川,你野心不小。”一开口就是谢家第一王妃的头衔,你就算放眼天下,哪个女人敢这么不要命的凑上来。
“罪女想以身相许,想了很久。”慕沉川也眨着眼睛与那佛爷打哈哈,似乎这样的玩笑话在两人之间确实起了不少的头,可谁也没当真。
“想做谢非予的女人,不难。”佛爷不知想到了什么,竟叫人觉得他唇角的弧度都勾的有几分难测。
“难倒是不难,可惜要王爷成全才是。”慕沉川就撇撇嘴打起了嘴炮,是啊是啊,这佛爷跟慕沉川三天两头插科打诨在一起,佛爷是何等有自制力的男人,那么多女人投怀送抱也没一丁点绯闻,若不是他真心想抬举谁,慕沉川觉得你就是脱光了衣服在他跟前大跳艳舞,这男人许也就能把你一脚踹出去。
对,就是这么不近人情,不,正人君子。
谢非予就沉吟了声,好似还当真将自己的过往和所作所为回想了一遍:“本王在你眼中如此坐怀不乱?”所以现在这小东西就连他的床榻都爬的没半分犹豫。
慕沉川点点头:“王爷虽然风流倜傥可绝不是那等窃玉偷香之流。”
这种事只有那个该死的傅长栖干得出来才对,她扑哧扑哧的笑,大约是这段时间以来最没有后顾之忧的笑了,毕竟能看到谢非予身体康复又能梗她噎她,还能被她偶尔耍弄两下那莫名其妙的神色,慕沉川已经心满意足。